文/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李丽
“《地下情》是1986年拍的，现在看修复版，每个场景都好像上两个礼拜发生的一样。”12月15日，经典香港电影《地下情》4K修复版在香港城市大学首映，关锦鹏看完后感叹。2023年，中国电影资料馆、抖音、火山引擎发起“经典香港电影修复计划”，《地下情》正是三方共同修复的百部作品中的一部。
美学风格是香港电影的重要元素
《地下情》是关锦鹏导演生涯的第二部作品。这部由周润发、金燕玲、蔡琴、梁朝伟、温碧霞主演的爱情片37年前在香港上映，并在第六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收获两项大奖、七项提名。“现在大家都不用胶片拍戏了，所以胶片的质感我已经很久都没感受过了。”关锦鹏说，“但这次通过修复版，我又重温了胶片的感觉。”
《地下情》诞生的时代正是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。关锦鹏回忆：“当时香港电影的新浪潮可谓一浪接一浪，到我……我都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浪了。”以《地下情》为例，他坦承这并非一部典型的类型电影。温碧霞、蔡琴、梁朝伟……这些人们熟悉的明星在片中呈现出跟过往角色截然不同的状态。豆瓣影迷“小馁诺娃”分析，《地下情》是“当年港产片中少有的现代文本味很重的一部”：“人物原地踏步，事件悬而未决，还有那种现代人际关系的疏离。”香港影评人李焯桃则评价道：“在《地下情》之前，实在太久没有一部香港电影能如此尊重人的感情、正视人际关系并加以探讨了。”
“我跟过很多导演学习，比如谭家明、许鞍华、徐克、严浩，他们在早期拍电视剧的时候就已经带有强烈的电影感。”关锦鹏说，在为这些导演做副手的时候，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：“做好导演，并非说好一个故事那么简单，美学也是电影拍出来好不好看的关键。”关锦鹏多年来习惯收集画家和摄影师的作品，“比如爱德华·霍珀的画作，我经常能从他的空间和人物中感到一种寂寞，我会拿他的画册去跟我的主创沟通，启发他们去发掘电影所需要的东西”。拍《地下情》时，关锦鹏也请来香港金牌美术指导张叔平，对光线、色彩甚至到人物的肤色，后者都有着明确而独特的风格要求。
修旧如旧，但也不能一味追求旧
将老版电影独特的风格真正“还原”，是关锦鹏对《地下情》4K修复版的最基本要求。他以人物的妆容举例：“我记得当时蔡琴、温碧霞、金燕玲那几个女生，她们的妆容会让你觉得她们根本没化妆，感觉非常自然，所以我在看修复版的时候会特别注意演员的皮肤质感。女演员不必非要浓妆艳抹，修复人员坚持了当年我们这些主创在美学上的判断，这点真的非常棒。”
在首映活动当天，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电影文化研究部主任左衡、中国电影资料馆制作部主任黎涛、香港城市大学计算机系助理教授马柯德、火山引擎多媒体实验室研究员张珂新也来到现场，就电影修复的幕后经历，与关锦鹏一同交流。黎涛透露：“正如导演所说，《地下情》具有胶片感，因此我们在修复过程中不能一味地追求细、平、滑。修‘旧’如‘旧’是我们修复这些老电影时的基本原则，但修复版是给当下的观众看的，因此也不能一味地追求‘旧’。我们必须通过各种手段，让老影片焕发它当年的光彩，把握好‘新’与‘旧’之间的那个度。”
左衡笑言，每次修复完成一部作品后，“最渴望听到也最担心听到”的便是导演等影片主创的评价。尤其像《地下情》这类带有鲜明美学风格的电影，修复时便颇有难度，“每个道具、每场空间、每件服装的质感如何还原，都像是一场电影博物学的考试，因此我们一边努力，一边也很忐忑”。对此关锦鹏回应，在看完影片修复前后的画面比较后，他对该片的色彩、质感等各方面的修复效果都感到满意。
根据相关数据，2023年抖音二创视频播放量排名前1000的电影中，经典香港电影占比高达30%。但随着时间流逝，这些当初用胶片拍成的影片，如今纷纷出现画面模糊、昏暗、失真等问题。抖音和火山引擎通过技术手段，对这批电影进行修复，让大众看清香港经典电影的“本真”模样。今年8月，抖音宣布《武状元苏乞儿》《A计划》《蜀山：新蜀山剑侠》等首批22部影片已修复完成。近来，《地下情》等新一批4K修复版电影也开始与观众见面。胶片修复是世界级的难题，但在电影修复师的努力下，越来越多珍贵的电影胶片得以数字化保存和应用，电影遗产保护正在迈出重要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