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告别“小清新”

文/李丽

相比《你的名字。》和《天气之子》，《铃芽之旅》是一部在故事和表达上都更为简洁明了的作品。开场五分钟，男女主人公成功邂逅。开场十分钟，任务线已经交代清楚。在接下来的近两个小时，他们将不断寻找并关上废墟里的门，以抵挡想要进入这个世界的灾祸。

显然，这依旧是一部典型的新海诚“世界系”作品——用男女主人公小小的爱情，去直面关系世界存亡的大事件。但跟《你的名字。》和《天气之子》不同的是，《铃芽之旅》所引用的大事件，跟现实世界联系得更为紧密。2011年3月11日，日本东北部的太平洋海域发生了一场9级大地震。地震引发的海啸对日本东北部造成了巨大破坏，更引发了福岛第一核电站的核泄漏。3·11大地震，正是《铃芽之旅》故事发生的契机，而女主人公铃芽则是那场地震的幸存者。

电影里，为了寻找灾祸之门，铃芽和草太从宫崎出发，经过爱媛、神户、东京，最后回到了铃芽的故乡岩手。若对日本地震史有所了解，便会知道这几个地点都曾发生过强烈地震，而岩手更是3·11大地震的重灾区。新海诚巧妙地采用公路片的形式，来展现这趟特殊的“伤痕之旅”。

对3·11大地震，新海诚曾在一次采访中表达过自己的感受：“既担心地震中人们的安危，又为自己逃过一劫感到宽慰，更一度内疚到觉得自己不该再创作娱乐性的动画电影。”他认为，整个日本社会都因为那次大地震而发生了深刻的改变。但这一切如何用动画来展现？新海诚在《铃芽之旅》创造了几个主要意象。

盘踞在地震带半空的红色“蚓厄”，是地震之力的化身。与之相对应的是废墟中的“门”，一旦“门”被打开，“蚓厄”就会从门后的死亡之地来到人间。带着古老神力的“要石”则是“门”的镇守者，新海诚还让其中一块企图“翘班”的“要石”化身成为可爱的小猫咪……整套符号明确易懂，这便在很大程度上奠定了《铃芽之旅》为多数观众所理解的基础。

更重要的意象则是“废墟之声”。在一次次将打开的“门”重新关上的努力中，铃芽从“闭门师”草太那里学会从“废墟之声”中汲取力量的诀窍。一声声“早上好”“我回来啦”“我出门啦”等问候语从遥远的过去传来，它们代表的是人们最熟悉的生活日常。配合实际上已荒无人烟的废墟，观众很容易悟出新海诚此刻想要传达的：当灾难降临，那个说完“我出门啦”的人，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出那句“我回来啦”。

若只是一个“只要把‘门’关上，一切就不会发生”或“珍惜当下，不要把日常当成习以为常”的故事，《铃芽之旅》就有点太浅薄也太自欺欺人了。事实上，即使每次都用尽全力，“蚓厄”仍在各地或大或小引发了地震。灾祸没办法完全避免，已经出现的废墟也无法复原。幸存者们应如何看待生命？新海诚给出的答案其实正蕴藏在铃芽的旅程中：虽然经常遇到令人狼狈的困难，但在自己的努力和他人的帮助下，最糟糕的时刻总会过去。

相比充满现实意义的母题，《铃芽之旅》对于爱情的展现就略显潦草了。有些人因此感到失望，但我却恰恰喜欢新海诚这次的配方小变化。没准，跨过50岁门槛的新海诚自己也终于对讲述高中生的小清新恋情感到腻味啦。